山中的楓情萬種

想要看到台灣的四季分明，只有到高山上，春芽、夏花、秋楓、冬雪，每一季都有登台演出的主角。

我們抓住冬雪前的片刻，憑著經驗到中橫找「楓」景。賞楓是自然景觀觀賞中最難抓得準時間的，溫度不夠冷不行，就算溫度夠了，也得有出太陽不下雨的好天氣伺候著，否則葉子裡的花青素無法在陽光搭配下顯現出來泣血之貌，或是落了個秋雨狂打埋入土的結局。早到一步，尚未轉紅的綠葉對你曳曳生姿，笑你太猴急；晚到了，往往僅得到一個踩在落葉，望著枯枝，有如黛玉葬花的淒美畫面。時間，得拿捏的恰到好處，當然，除了多跑，有時也得靠些運氣。

我不喜歡看人工栽植的楓樹，整齊劃一的行列雖然有次序，但人工斧鑿的痕跡太深，而若是單一棵欲燃的楓樹，看起來沒有美感，更有點假造的匠氣，再加上生物多樣性不夠，充其量只是好看的擺飾品。我喜歡和一堆不同樹種混雜在一起，在大自然裡按照歲時節氣變換容貌的楓樹，這樣的楓樹在競爭下掙出來的一吋土地上生長，具有自然的野性美，雖然拍照時難免抱怨背景太雜，但這樣的楓樹更讓人能體悟生命的春夏秋冬。

台灣的楓樹種類不多，十根手指頭算得完，僅僅六種，而且並不是每種都會變紅，只有四種葉子會變色，比起溫帶國家紅似火的葉子，說不上特別突出，但也別太要求，因為在亞熱帶的台灣，能看到楓樹已經是地處同緯度國家裡的奇葩了。

梅園竹村步道上的青楓、公路碧綠段只會變黃不會變紅，長得完全不像楓葉的尖葉槭、葉型最優美的掌葉槭，以及最為普遍，也紅的最徹底的台灣紅榨槭，我們都看到了。自然界中沒有什麼理所當然的絕對，楓葉可以不像楓葉，也可以有終年「挺綠」的三角楓與樟葉楓，這樣的大自然才最自然。

此時此刻，不僅僅楓葉變紅了，低海拔的九芎、高海拔的玉山假沙梨也都同步抹紅，再加上挺黃、挺橘的葉子，植物生存的森林也像人類社會一樣，多元的色彩包容，才顯得精采，令人讚嘆。

葉子凋零不代表結束，而是預告下一季的開始，唯有全部放下，才能獲得全新的重生，這是我在欣賞楓紅之際，意外悟得的一番人生道理。


九梅吊橋與楓紅


大沙溪畔的一抹紅


霧氣中落葉紅與黑樹幹形成視覺的對比


這葉落下，冬天就要來了


合歡山上樹欲燃


黃葉也挺美


在大樹旁掙得生存空間的紅榨槭


藍天配上紅葉，最能相得益彰